比纸扎

　　从前，城里有两家纸扎店，胡家在城南，孙家在城北。这天，胡家的当家人胡3到纸坊买纸，回来时路过孙家，见当家人孙家勉正躺在躺椅上，1边喝茶1边晒太阳，嘴里还哼着戏文，1副优哉游哉的样子；再看自己，扛着1捆纸，热得满头冒汗，累得腰酸背痛，不觉就来了气。
　　
　　胡3放下纸，挖苦道：“孙大哥，看来你的手艺已是炉火纯青，都传授给伙计，不用自己干活了。”孙家勉瞄了他1眼，说：“也就是个纸活，何必事事亲力亲为，非得较那劲？”胡3正色道：“孙大哥此言差矣，大伙儿买走咱们的纸活，那都是孝敬先人的。你这都不上心，又怎么能让他们表孝心？”
　　
　　胡3像是抓住了把柄，故意说得很响，很快就招来了1帮看热闹的人。孙家勉让他这1通抢白，脸上有点挂不住了：“我就是随便糊糊，也比你糊得好，大伙儿都看得清楚呢。”
　　
　　胡3冷笑1声：“那可未必。咱来比比！”看热闹的人在1旁起哄，孙家勉自然也不能退缩。于是，两人约定，十天后就是十5，他们各扎1对童男童女，放到十字街边，请大伙儿置评。
　　
　　胡31回到家，就开始精心准备起来。要知道，如果能把孙家勉比下去了，那他就是城里的纸扎王了！有了名声，生意自然会更红火。这纸扎，就是用竹篾扎出形来，糊上纸，纸上再绘制图案，有童男童女、骡马车轿，待先人出殡时，在坟前烧掉，让先人在阴间用。胡3干了这些年，也摸索出1些窍门：糊完纸后，先用江米汤拌上灰粉，在纸上抹1层，然后再绘制，那图案就更加栩栩如生了。
　　
　　很快，胡3就做好了1对童男童女，和真人1样，不仔细看，都看不出是纸活来。
　　
　　到了十5这天，胡31大早就把两个纸人抱到了十字街边。很快就围过来1群人，对着纸人评头论足，而孙家勉却迟迟不露面。胡3等得不耐烦了，让伙计看着纸人，自己则来到孙家的店铺，只见孙家勉正在糊纸人。胡3问道：“孙大哥，你忘了咱们约定的事啦？”孙家勉说：“没忘没忘。你没见我正在糊吗？1会儿就过去。”胡3看了看那个刚糊了1半的纸人，心中暗笑，就这么个再普通不过的纸人，怎么能和自己的比？
　　
　　于是，胡3回到了十字街，却见1群人气势汹汹地跑到他跟前，打头的是个财主，后面跟着长工。1个长工指着童女说：“东家，你看！”财主盯着纸人，眼冒怒火，怒气冲冲地问胡3：“你把我闺女糊成纸人，是在咒她吗？”
　　
　　胡3吓了1大跳，忙解释道：“我不认得你闺女，更不会咒她。这纸人的模样，是我瞎糊的。”财主说：“鬼才信呢！上！”说完，他1挥手，几个长工1拥而上，有的砸纸人，有的扑过来要打胡3。胡3吓得丢下纸人，抱头鼠窜。幸亏他跑得快，那些人没追上他，却把纸人砸了个稀巴烂，财主还在后面大喊：“头1回，我暂且饶了你，要是再敢糊成我家人的樣子，我就把你的手剁了！”说完，那些人趾高气扬地走了。
　　
　　胡3回到十字街，看着地上1片狼藉，欲哭无泪。
　　
　　这时，孙家勉气喘吁吁地赶来了。他看到被踩烂的纸人，问清楚原委后，叹了口气，对胡3说：“兄弟，我就说别做得太好嘛。你画得太逼真了，那就像真人了，准会惹麻烦。咱就是个扎纸活的，惹得起谁呀？”
　　
　　胡3不耐烦地说：“我还用不着你来教我！输就输了，我认就是！”
　　
　　孙家勉忙说：“你也没输。我刚糊完了纸人，就有人来买，我说先要抱来让你看看，他都不让，说有急用，硬给抱跑了。兄弟，要不咱就这样吧，别比了。”
　　
　　胡3冷哼1声，心说：又想编个故事来蒙我，我才不上你的当！为什么不敢把纸人抱来？还不是怕输？哼，我非让你认输不可！于是，他当众对孙家勉说，今天让人搅了局，咱就十5天后再比。众人又在1旁起哄，孙家勉只好答应了。
　　
　　这1回，胡3长了记性，做好纸人画图时，画成了外族人的模样：黄头发、高鼻梁、蓝眼睛。虽然看着有些别扭，但总不会再惹什么麻烦了吧？
　　
　　到了3十这天，胡3和伙计抱着纸人，直奔十字街。经过西禄街时，却见吴家门前围着很多人，吹吹打打的，像是在舞狮子，异常热闹。这条街本来就很狭窄，这么1来就过不去了，要是耽误了时辰，自己可就输啦！于是，胡3边往前挤，边大声喊道：“借光，借光，让我们过去！”
　　
　　围观的人听到后，扭头1看，见他们抱着纸人，赶紧让开1条路。胡3和伙计举着纸人挤了过去，刚走到吴家门口，就听见1声断喝：“站住！”胡3和伙计下意识地停住脚步。
　　
　　吴家儿子气呼呼地来到2人面前，瞪着眼睛问：“胡3，你是和我们家有仇吗？”胡3有点蒙：“兄弟你说的什么话，咱两家没仇啊。”吴家儿子更生气了：“没仇的话，我们在这儿欢天喜地给老太太祝寿，你俩却抱着纸人过来，成心送晦气是吧？”胡3忙赔上笑脸：“我们只是路过，没别的意思。”吴家儿子凶巴巴地说：“那么多路你们不走，非从我家门口路过，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找碴儿。师傅们，看你们的啦，我有重赏！”
　　
　　这1嗓子出去，那些耍狮子的师傅立刻跑了过来，把胡3和伙计团团围住。绣球往他们脑袋上1晃，狮子就往他们身上1扑。没几下，他们手中的纸人就被扑了个稀巴烂，他们自个儿也被扑倒好几次，还挨了几脚。两人连滚带爬地钻进人群，狮子扑不着了，才算作罢。
　　
　　胡3和伙计狼狈地逃窜了1阵子，不见有人来追，这才停下了脚步。胡3心里委屈极了，他哪知道今天是吴家老太太的寿辰呀！纸人没了，自己又被打成了这副样子，再去找孙家勉，只能被他看笑话。他只好偷偷溜回铺子，绝口不提比试的事。
　　
　　他不提，孙家勉却找上门来了。孙家勉听说胡3挨打了，特意提着点心过来看他。1进门，他就十分抱歉地说：“哎呀，我忘了今天是吴家老太太的寿辰，还跟你定下比约，是我的不对。要不咱们不比了，就这样算了吧？”
　　
　　胡3在心中暗骂：你装什么大尾巴狼？看我被打成这样，没法跟你比了，指不定多高兴呢。可他嘴上却说：“这事也怪我考虑不周，怨不得你。不行，咱俩还得比1场！”
　　
　　孙家勉看他依然坚持，就说：“那还是十5天后，在十字街吧。”
　　
　　胡3又1次吸取了教训。他想，抱着个纸人满街跑，确实不太吉利，下回再去的时候，用布把纸人蒙上；要是赶上谁家办喜事，就绕着走。这样1来，估摸着不会再惹麻烦了。他打算再好好准备1番，便来到材料屋，找出1根毛竹，想用篾刀劈成细篾。可这根毛竹掂在手里轻飘飘的，不太对劲！他定睛1看，不禁诧异地叫出声来，这哪里是毛竹啊？分明是1个纸活！
　　
　　胡3忙叫过1个伙计，问刚才谁来过材料屋。伙计想了想说，好像看到了孙家勉的背影。胡3想了起来，就在刚刚和孙家勉聊天时，孙家勉突然说要上茅房，出去了1袋烟的工夫。
　　
　　胡3苦笑了1下，自言自语道：“还真是那句话，有仔的蛤蟆不出声，没仔的蛤蟆瞎乱蹦！”打那以后，他再没提过比纸扎的事。他踏踏实实地做纸扎，活儿也做得越来越好了。本站声明：以上部分图文来自网络，如涉及侵权请联系删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