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个女孩决定改写命运

  从履历上看,钱佳楠是“人生赢家”的代名词。
  
  钱佳楠18岁时被复旦大学提前录取;19岁时,第1篇短篇小说《西村外》就拿到复旦大学望道传媒奖。大学毕业6年后,她放弃稳定的教职,决定去英语世界试试,“额头碰到天花板”似的申请到艾奥瓦大学创意写作专业,攻读硕士学位。现在,33岁的她已在南加州大学攻读英语博士学位。
  
  但实际上,1个母语非英语的女性想要在英语文学世界立足,其难度不亚于让美国作家从头学习唐诗宋词。此前,鲜有成功模板可供参考。她只能在1片大雾中独自行走。沿路很多人都说她不行:“你就只能写上海,你把上海写好就够了!”
  
  对很多人来说,成为1个职业作家意味着要穿越天赋、勤奋、审美的重重窄门。
  
  而对钱佳楠来说,漂亮履历的背面是她拼命向上,以此来克服“贫困重力”的故事。
  
  不存在的“被子”
  
  21世纪初,城市化进程的加速也带来1些工人下岗的问题,而父亲的两次下岗,让钱佳楠的生活从普通降格成贫困。
  
  因为贫穷,这个家庭永远把花钱当作大事。
  
  其实钱佳楠早在12岁时就知道这种匮乏的真实含义。它意味着1个孩子的早慧。
  
  那时,钱佳楠“小升初”还需要电脑派位。小学的最后1次家长会上,班主任委婉地提醒每1位家长,想办法让孩子去更好的学校。
  
  为了孩子有个好前程,钱佳楠的母亲也行动起来,托了远房亲戚的关系,让她去了另外1所学校。择校费需要8000元,区级3好学生的身份帮她减了1000元,最后,母亲交了7000元,相当于这个家庭1年的收入。那张减免择校费的收据很长时间都压在抽屉里,也压在钱佳楠心上。
  
  她至今都记得母亲当时说的话:“我跟你爸能力有限。接下来念书和所有的事情,你都要靠自己,我们帮不了你。”
  
  从那之后,1切物欲都有了金钱的重量。她从小就懂得怎么体面地拒绝玩具店的诱惑。玩具店的阿姨拿毛绒玩具逗她,问她要不要。她就说:“我们家里多得是,不买!”母亲把这件事当作女儿懂事的谈资在亲朋好友中炫耀,但钱佳楠知道,自己最喜欢毛绒熊。
  
  当解决温饱、赚钱成为头等大事时,父母的爱难免缺斤短两。钱佳楠读大学的4年,靠着1床被子挨过上海的冬天。实在太冷,她就拿1个巨大的毛绒熊压在脚上。她和母亲提过好几次,但最终,被子也没有给她多做1床。被子慢慢变成1个象征。“那时候,我的母亲很忙,忙着挣钱,我也可以理解她。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,又像化不掉的冰1样插在两个人中间。被子的事情就在我心里不断升级。我认为是不是她不够关心我,是不是钱比我更重要。”钱佳楠说。
  
  对作家钱佳楠来说,贫困意味着永远有比实现文学梦想更迫切的事情等着她做。
  
  1半生存,1半梦想
  
  长时间拮据的生活,让钱佳楠时刻绷紧1根弦——要考虑钱。她永远要想,是不是先做1个更保守的决定。
  
  更重要的是,她深知,把家庭拯救出泥潭的重担也落在自己身上。
  
  好好读书只是最基本的步骤。在半自传体小说《不吃鸡蛋的人》里,女高中生周允有1张从凌晨5点开始到熄灯的严格作息时间表。钱佳楠对自己更苛刻,为了保证年级排名,她1直拿理科的竞赛题做练习,并不知道之后自己会选文科。有时候学生会的宣传工作耽误学习,她就凌晨4点起床,带着自备的应急灯,到公共盥洗室的台子上写作业。
  
  真正知道自己可以成为1名作家,是在钱佳楠19岁的时候。外公去世,她写的《西村外》拿到复旦大学望道传媒奖。1个中文系的教授,同时也是评委,托同学来说,想要见1见钱佳楠。见面后,教授说了很多鼓励她坚持写作的话。
  
  她自己“心里也有杆秤”,写出来就知道自己灵气够。可即便如此,她也没敢想把写作当成职业。她知道,那个每年更新1次的作家富豪榜,不可能和1个1988年出生的、写严肃文学的人有什么关联。
  
  “写纯文学的人,靠稿费根本不能养活自己。大部分人需要1个正职,而在业余时间写作。”她说。何况,她还有1个家庭需要拯救。
  
  整整6年,钱佳楠的生活以黄昏作为精准的分割线。
  
  白天,她是上海市世界外国语中学的1名教师。夜晚,她回到只有10多平方米的住处开始阅读、听公开课、写作、给各种报刊供稿。睡眠太奢侈,她每天最多睡3个小时。她用夜晚来追回已经丧失的白天,用燃烧自己的方式接近梦想。早晨6点,她又要去赶早班地铁。钱佳楠为小说《人只会老,不会死》所作插画
  
  在很长1段时间里,钱佳楠的签名都是佩索阿的名言:“在白天,我什么都不是;到了夜晚,我才成为我自己。”
  
  白天,她为了养活自己,为了消除贯穿自己青春的羞耻感而工作。
  
  到了夜晚,她写贫困和因此龃龉丛生的生活。她笔下没有金光闪闪、杀气腾腾的外滩、南京路、陆家嘴。她用筆尖划开城市上空的旖旎幻景,去写它的反面——工人新村里因为常年不洗澡被迫离婚的下岗工人、聚会上用酸溜溜的口吻讥笑她吃不起1菜1汤的亲戚。
  
  “20多岁的1天要比60多岁的1年更值得拥有。”她不断告诉自己。本站声明:以上部分图文来自网络,如涉及侵权请联系删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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